夏日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，在泳池边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攥着教练给的红色浮板站在浅水区，耳畔是此起彼伏的蛙泳教学声，却迟迟不敢迈出第一步。水波轻轻漫过脚背，像无数双温柔的手在拉扯我的裤脚，却也叫人想起上周在浴池被浪头打翻的狼狈。

"记住，呼吸要像呼吸一样自然。"教练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。我慌忙转身，看见他正用教鞭在水面画出波浪线："想象水是流动的空气，每个动作都要让身体成为水的一部分。"这句话像颗种子落进心里，让我想起生物课学的鳗鱼游动原理——它们没有鱼鳍，却能通过身体的波浪式收缩在水中穿梭。

真正开始练习时，呛水成了最顽固的拦路虎。第三次尝试换气时，我像搁浅的鱼般在水中剧烈挣扎，直到后腰撞上池壁才狼狈爬上岸。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在瓷砖地上投出歪歪扭扭的斜线。教练递来瓶矿泉水："试试用鼻子吸气，嘴巴像吹泡泡那样呼气。"他示范时，水面绽开一串细小的气泡，像夜空里突然亮起的星星。

连续三周晨练后，身体开始微妙变化。某天练习侧泳时，忽然发现能保持十秒不换气，手臂划水带起的水纹不再像断线风筝般散乱。那天黄昏，我鼓起勇气尝试完全程自由泳。当指尖触碰到池底细沙时，突然理解了教练说的"与水对话"——身体不再是被动的承受者，而是主动感知水流温度与流速的参与者。

最后一次考核那天，阳光把水面烧得发白。我站在深水区边缘，看浮板在水面上轻轻摇晃。当教练吹响口哨，纵身跃入水中的刹那，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颤抖着抓浮板的小女孩。此刻的碧波不再恐怖，反而像延展的绸缎，托着身体在光影中划出优雅的弧线。当浮板终于触底时，水面泛起层层涟漪，如同我重新跳动的心脏。

暮色四合时，教练递来结业证书。证书边角被水渍晕染出淡淡墨痕，却让"学会与未知共舞"的烫金字愈发清晰。我站在更衣室镜前，看着被水珠勾勒出轮廓的侧脸——那双曾因害怕而眯起的眼睛，此刻正映着池水的粼粼波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