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日的阳光像一罐蜂蜜般涂抹在教室的玻璃窗上，我趴在课桌上，看着窗外柳树垂下的绿丝绦轻轻摇晃。班主任李老师抱着装满零食的布袋走进来，宣布今天我们要去郊外的湿地公园写生。同学们顿时像被春雨淋湿的雏鸟，扑棱着翅膀般欢呼起来。

我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往校车走。小胖举着刚买的卡通水彩笔，笔尖还沾着亮晶晶的荧光粉，他特意把"小画家"三个字写在书包上。前门坐着的王奶奶颤巍巍地掏出保温杯，把温热的菊花茶分给我们，茶香混着校服上的汗味，在春日的风里飘成淡蓝色的雾。

到达湿地公园时，晨雾还像纱帐一样裹着芦苇荡。李老师让我们先自由观察，我蹲在木栈道边，看见几只翠鸟从水面掠过，翅膀尖儿在阳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。小美突然指着芦苇丛喊："快看！"我们跟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，三只白鹭正优雅地踱着步子，雪白的羽毛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

写生开始后，我选了棵歪脖子柳树当画布。画到一半发现颜料盒里的群青色被同学打翻了，蓝颜料顺着木纹缝隙往下淌，把整张画纸都染成了灰蒙蒙的雾。正在我急得直跺脚时，小胖突然掏出他书包里的湿巾，像魔术师变出三块抹布。我们轮流用抹布蘸清水擦拭，最后用绿色颜料在灰雾里点出几朵野花，反而让画面多了几分灵气。

忽然下起太阳雨，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荷叶上，溅起的水珠在空中画出七彩的弧线。李老师撑开印着小黄鸭的雨伞，带我们在荷塘边避雨。她讲起小时候和奶奶摘莲蓬的故事，讲着讲着，不知谁先笑出了声，接着整个队伍都跟着雨声笑起来。雨停时，我的速写本上多了几朵被雨水晕开的花瓣。

回程的校车上，后座传来小胖的鼾声。我翻开画纸，发现原本弄脏的群青色反而像水墨画里的留白，几只白鹭的倒影在灰蓝的底色上格外清晰。小美把她的水彩笔借给我，笔杆上还留着她的体温。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一串歪歪扭扭的彩色糖葫芦，挂在湿地公园的柳树枝头。

那天晚上，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翠鸟，翅膀上沾着群青色的颜料，在星空下给月亮画眼睛。醒来时发现枕头边压着张纸条，是王奶奶写的："今天孩子们画的不是风景，是春天的眼睛。"窗外的玉兰树在夜风里沙沙作响，像在轻轻翻动我们的画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