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后墙的挂钟滴答作响,我望着课桌上那道深浅不一的刻痕,忽然意识到距离高考只剩最后三天。这方不足五平方米的教室,即将随着我们毕业的铃声永远定格在时光的琥珀里。
记得开学那天,林老师把钥匙串轻轻放在讲台上。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中,我注意到每张课桌都刻着不同的日期。前桌的陈雨桐用圆规在桌角刻下"2023.9.1",后桌的周子航用铅笔写"2024.6.7",而我这方桌角的刻痕,是去年冬天偷偷刻下的"高考必胜"。这些细碎的痕迹像年轮般层层叠加,记录着我们与时间赛跑的每个脚印。
晨读时分最是难忘。当早读铃响起,总能看见张老师站在走廊的阴影里,用她那双总戴着老花镜的眼睛扫视每个空位。记得那次月考失利,我躲在楼梯间哭得不能自己,她默默递来纸巾,玻璃窗倒影里她鬓角的白发在晨光中格外刺眼。后来我们总在课间操后留在教室背单词,她把保温杯里的枸杞茶分给我们,说:"知识是长青的树,只要根系够深,就能熬过寒冬。"
课桌右上角的抽屉里,珍藏着我们的秘密基地。最深处压着张泛黄的纸,上面是每个人用荧光笔写下的大学梦想:陈雨桐要报考中央美院,周子航想成为航天工程师,而我梦想着在敦煌研究院修复壁画。去年校庆,我们用课桌拼成"2024"的形状,把这张纸夹在横梁下,任凭阳光穿过玻璃顶棚,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暮春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。那天小林发着高烧还在补作业,我们轮流用冰袋敷在她额头上。雨水顺着窗棂滴在课桌上,映着窗外梧桐新抽的嫩芽,在玻璃上蜿蜒成溪。当小林终于趴在桌上睡着时,我们默契地谁也没说话,只是轻轻把她的课本竖起来,像守护着即将远行的帆船。
最后一次值日是在立夏。我擦着黑板时,发现粉笔槽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支新粉笔——那是林老师悄悄准备的。她总说我们像她种在阳台的薄荷,看似脆弱却总能迸发出惊人的生命力。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在瓷砖地上拼成歪歪扭扭的"毕业快乐"。
此刻我摩挲着课桌上的刻痕,突然明白这些看似杂乱的痕迹,实则是时光写给青春的情书。陈雨桐的圆规刻痕里藏着对艺术的赤诚,周子航的铅笔字记录着星辰大海的向往,而我这方桌角的刻痕,终于可以补全成完整的"2024.6.7"。当毕业典礼的钟声敲响时,我们会带着这些镌刻在生命里的印记,去往各自星辰璀璨的远方。
走廊尽头的玉兰树又开花了,洁白花瓣落在林老师新换的深蓝旗袍上。我忽然想起她说过的话:"真正的毕业不是告别,而是带着教室里这份纯粹,去创造属于你们的春天。"此刻窗外的蝉鸣正盛,我知道这声音终将化作记忆里的休止符,而属于我们的故事,才刚刚写下第一个句点。